赵学田(1900-1999),号稼生,华中理工大学教授,著名科普作家和教育家,中国科协第二届委员会委员、湖北省科协原副主席、中国科普创作协会第一届理事会常务理事,著名工程图学专家、中国工程图学会主要创始人、中国工程图学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长。
奠定图学基石
1900年9月24日,赵学田先生出生于湖北省巴东县楠木园镇。当时正值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清廷与英法俄等列强签署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赵学田后来常说自己“生有亡国之忧”。
1917年春,赵学田考取了省立第一中学。这年末又参加了武昌高师附中的插班考试,亦被录取。1919年夏季将临之际,震惊中外的“五四”运动爆发了。正读高二下学期的赵学田与同学们一道投身到“五四”爱国运动之中,与各学校学生一起游行请愿,静坐示威,宣传抵制日货。“五四”运动的结果令人兴奋,可并没有改变中国被帝国主义列强欺凌的现实。赵学田陷入了沉重的反思。他想,国家屈辱,乃因中国国力赢弱;而国力赢弱,又缘于工业落后。于是,怀着“工业救国”的理想,赵学田于1920年考入北京工业专门学校机械科。
由于军阀混战,列强横行,当时学校连教师薪水都不能如数按期发放,教师罢课时有发生,有的学生趁机游玩去了。赵学田却丝毫不敢怠慢。他以“勿以今日事委诸来日”为座右铭,以“工业救国”理想激励自己,开始了紧张的学习生活。每天上午,他追随英国剑桥大学硕士——机械系主任王季绪教授勤学苦练绘图技巧。每到下午,就到学校的工厂去见习工人干活。这种见习使他后来真正到工厂实习时如鱼得水。正是大学这四年的勤学苦练,为赵学田后来在中国工程图学界崭露头角奠定了最初的基石,同时也培养了他对工人群众深厚的感情。
《机械工人速成看图》
1953年,中国处于发展国民经济第一个五年计划的第一年,为了提高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中工人的科技水平,武汉市科普协会请赵学田教授到武昌造船厂教工人们学看图知识,他欣然答应,并立刻开始编写《机械工人速成看图》。学看图须先学投影几何,当时工人文化水平低,在短时间内教会他们看图是非常困难的。赵学田深入调查和分析了工人的状况,根据他们实践经验丰富的特点,将投影的一些原理概括为通俗易懂的歌诀。如将平面投影特征编成:“平行投影原形现,斜着投影面改变;平面垂直投影面,图上只见一条线”。又将复杂的正、俯、侧三视图投影规律概括为“长对正、高平齐、宽相等”九字诀。面对较难表达的断裂剖视图,赵老师则采用了一幅妇孺皆懂的插图“一包撕开了的香烟”。这种深入浅出的方法既符合科学,又好懂易记。令曾担心自己文化低、学不好的工人越学兴趣越大,并很快学以致用初见成效。
该书中“长对正,高平齐,宽相等” 的九字诀投影规律是制图教学的突破,得到教育界和科技界的重视和承认,至今全国各种制图教材仍广泛采用。吴继明教授在自己的专著《中国图学史》中说它是“看图和画图的基本规律”。后来,作家叶永烈将这些歌诀编入《科学家诗词选》中,认为这是别具一格的科学诗。
1955年3月,第一机械工业部、第一机械工会全国委员会、中华全国科普协会联合发出通知,向全国推荐赵学田的《机械工人速成看图法》。科普出版社也于当年出版了该书,全国各地许多工厂组织工人学习赵学田的机械工人速成看图法,一般工人只需10小时教学,10小时练习,就能掌握看图的基本方法,提高了工厂的生产效率,各地不断传来工厂废次品率急遽下降的喜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科学技术立即转化成了生产力。几十年来,该书连续再版 19次,总发行量超过了1600万册。
《机械工人速成画图》
机械工人速成看图》取得成功后,中国工人又面临了新的问题:想搞技改,却不会画图。于是,赵学田又开始考虑编写《机械工人速成画图》。
1956年初,赵学田出席全国政协二届二次会议,期间,中国科协见缝插针召集全国政协的科技工作者开了个会,动员大家充分发挥科学的力量来加速建设新中国。会后,赵学田连夜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保证当年编写出《机械工人速成画图》。当年6月,赵学田编写的《机械工人速成画图》又由中国科普出版社出版发行了。在全国技术革新的浪潮中,武昌车辆厂的工人敲锣打鼓给赵老师送来一面锦旗。上面写着:“感谢您,授给我们找窍门的金钥匙!”
不久赵学田教授先后被推选出席全国先进生产者大会和全国第一届职工科学普及积极分子大会,均被选入主席团,又两次受到毛主席和其他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他倍受鼓舞,为工人普及科学技术知识的劲头更足了。
改编科教电影
1957年3月,在国家主席刘少奇召开的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座谈会上,赵学田提出了把《机械工人速成看图》改编成科教电影的想法,得到了刘少奇同志的支持。不久,在上海科教电影制片厂的帮助下,《机械工人速成看图》科教片在全国发行上映了。接着,赵学田又将《机械工人速成画图》也搬上了银幕。工人们高兴地来信说:“在电影上看您讲课,就好像您在身边教我们一样,效果好极了!”
创办图学学会
为了普及看图绘图知识,赵学田还走遍全国办班讲学。他发现:各行业、各单位的图学工作者几乎老死不相往来,这不利于本学科的发展进步。于是他又想,必须首先把湖北的图学科技工作者组织起来。
几经努力,湖北省制图学会(1980年更名为湖北省工程图学学会)于1963年 12 月正式成立了,赵学田教授当选为首届理事长。成立大会还邀请全国各地80余位图学科技工作者与会进行学术交流。这是我国第一个工程图学学术社团,这次大会也是我国第一次全国性的工程图学学术会议。
1978 年 3月18日,赵学田教授作为特邀代表出席了首届全国科学大会。会上,他聆听了邓小平同志关于“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的重要讲话,又得到大会颁发的“全国先进科技工作者”奖状,这都给他78岁的生命注入了活力。他决心再为中国工人和中国科普事业贡献自己所有的光和热。
大会一结束,赵老就带头向全国图学界倡议:筹备成立中国工程图学学会。1980 年 5月,中国工程图学学会成立大会终于在武汉隆重召开了,德高望重且已80高龄的赵学田教授被推选为首届理事长。那天晚上,赵老兴奋地在日记中写道:“我完成了一项历史使命。”五年后,当中国工程图学学会面临第一次换届之际,赵老提出不要再把他列入理事候选人名单,但大家还是把他列上了。为表示态度坚决,赵老没有出席换届大会。大家只好尊重赵老的意愿,推选他为名誉理事长。
《自学看图入门》
1975年,在周恩来总理提出实现四个现代化目标的鼓舞下,农民们迫切希望早日实现农业机械化,改变落后的生产方法。看到这种情况,75岁高龄的赵学田教授决心“为农机工人写一本书”。他不顾严冬酷暑,利用寒暑假写书。经过近两年的艰苦写作,1977年5月,他为农机工人写的《自学看图入门》终于完稿了。
为了使书稿更符合农机工人的实际,赵学田老师不顾自己年高体弱,两次到湖北省鄂城县花湖农机厂去试用。他和厂领导商量,不影响工人正常上班,只利用早晨5点半到7点和晚饭后的业余时间组织工人学习。清晨,工人还未起床,赵老就起床用自己买的扫帚将教室、厕所打扫干净,等待大家来学习;晚上上完课,他还要在灯下记录、思考学员们提出的问题,批改作业,一直工作到深夜。经过两年的试用、修改,1979年,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自学看图入门》,推动了全国农机工人的文化学习。
《机械设计自学入门》
1979年,赵学田教授在全国科普创作座谈会上谈到,随着科技的进步,对工人的技术素质要求越来越高,工人们不仅要求能看图、画图,还要求能设计。工人的许多来信,请他“再为工人做件好事,写本机械设计的书”。恰在此时,湖北地质一队的机修工人碰到赵老也反映:我们往往要扛着几十斤重的坏损零件走几十里山路,到修理厂去照样加工,如果自己会设计加工图纸,就不用背坏零件跑冤枉路了,可惜市面上没有这方面适合于我们读的书啊!赵老又一次受到了深深的震动。他组织了一批热心科普事业的同志,深入调查研究,大量收集资料,开始编写《机械设计自学入门》,第二年完成书稿。又是经过两年的试用、修改,1982年,冶金工业出版社出版了《机械设计自学入门》。第一版6万册,不久销售一空;再版6万册,又供不应求。
为了检验这本书的实用效果,赵老和他的同事们在中国工程图学学会的支持和冶金工业出版社的资助下,先后在武汉、鄂城、南京、杭州、常州、无锡等地办了十几个机械设计自学辅导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在湖北鄂城钢铁厂的辅导班上,学员们结合工厂实际问题进行生产设计,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4项设计。他们设计的砂轮切削机提高工效20一30倍。
开设科普电视讲座
1984年 1月,在中国科普创作协会第二次代表大会上,赵学田与华罗庚、茅以升、高士其、钱学森等共17 位著名科学家被授予“对中国科普事业作出卓越贡献的科普作家”称号。就在这次大会上, 赵老提出了一项新的建议:利用现代化电教手段,开设科普电视讲座。他认为,这样受益面会更大,效果会更好,特别是在很难找到合适辅导老师的中小城镇、农村和边远地区。
这一建议立即得到中国科协、中国工程图学学会、全国总工会和湖北省有关方面的支持。会后,湖北省经委、省总工会省科协和武汉电视台决定联合举办《机械设计电视讲座》。经过赵老和同事们马不停蹄地日夜加班,武汉电视台于1984 年10 月试播了《机械设计电视讲座》第一、二讲。收看者反映:“看了书后再看电视讲座,以前不易弄懂的地方,现在一看就清楚了。”赵老他们兴奋极了,又接着没日没夜地拼命赶制,终于抢在1985 年春节期间,将24讲课程全部奉献给了电视观众。随后,中央电视台向全国播放了这套讲座,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
一生奋斗 一生奉献
1986年,中国科协和湖北省科协联合为赵学田教授录制了一部人物专题资料片《蓝图从这里延伸》,以使赵老的事迹彪炳史册,激励来者。1987年9月,在全国第二届优秀科普作品评奖大会上,赵老编写的《自学看图入门》(第三版)和他主编的《机械设计自学入门》双双被评为一等奖,只因规定一位作者只能评一个一等奖,后一本只好屈降为二等奖。有人对此表示惋惜,赵老坦言道:“书的真正价值在于其社会效益,只要读者满意,就是对我的最高奖励。”
1995年,《机械设计自学入门》因国家技术标准变更,需要发行第三版,95 岁的赵学田教授亲自对全书又作了一次修订。工人们在给赵老的信中写道:“您50年代给了我们找窍门的金钥匙,现在又给了我们搞设计的金钥匙!谢谢您!”
赵学田教授的一生,经历了清朝、辛亥革命、北洋军阀政府、国民党政府和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等几个时期,屡历艰辛坎坷,饱经风霜忧患。他目睹了中华民族从屈辱、挣扎、奋斗、崛起到兴盛的沧桑巨变,他将自己的一生融入到中国图学科普事业中,以半个多世纪的奋斗为我国图学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赢得了人民的尊敬,他以对党和人民的热爱、对祖国的忠诚谱写了一曲奉献者之歌。